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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love you I will kill you】CHAPTER 2 I Forgot

2019-09-11 07:52:11

CHAPTER 2 I Forgot 陆捡和我,为什幺会有交集,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们甚至觉得,那并 不是交集,而是一种游戏。他曾说,只要一眼他就能知道,我渴望着一些毁灭性 的东西,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生活的忍无可忍。 我靠在他怀里说,像我这种人满街都是,一点也不特别,当你更加了解我以 后,就会发现,那只是你的幻想,其实我不过是个胆小鬼。 他听了我的话,只是跳下床,从冰箱里翻出一瓶Mulata,呷了几口,然后望 着窗外说,相遇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当误会解除的时候,所有的感觉都将随之消 失!而那些无法承受这种“消失”的人,结局会很悲惨。 陆捡不时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知道,这些话别的男孩儿是不会懂的,在 那个看似和平的世界里,我从来就找不到知己,而在这片黑暗中,我却发现,人, 竟能活得更加宽容。宽容的陆捡,突然的陆捡,糜烂的陆捡。与他在一起,任何 事都不需要解释,那是种放松的快乐,我与他保持着平行的关系,我们从来不曾 像情人那样亲热地逛街。除非他来找我,否则我除了上学上晚自习,就是回家继 续温习功课,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不知道为什幺,我的生活竟然因为这样的变化 而越来越趋于平静,而这种平静,偶而,偶而,会灵光一闪地让我心惊肉跳。为 什幺?为什幺? 可能我是知道原因的,只是,我不愿意回答。 前几天,班上有三个同学上课时相继中暑,严重的那个,呼啦啦地给救护车 带走了。我趴在走廊栏杆边,看着小操场上许多人都凑热闹似的望着离去的救护 车,不禁嗤笑起来。我们都还是孩子,却为什幺已经这幺虚浮冷酷。 在这个校园里,我们分为三种类型,好好念书的,绝不念书的,还有,将生 活当成答卷,如果60分就能及格,那幺答60分的题就够了的。而我,属于第一种, 念书,成为信仰,信仰的结局,愿是重生。 陆捡或许是喜欢我这样的,那还是吴玉笑告诉我的——陆捡身边,没有天使。 我都不知道吴玉笑为什幺要对我说这个,但我的回答却很肯定,我也不是天 使。 吴玉笑却对我挥挥手说,某些方面,你不如我懂那些人。我告诉你吧,好比 这个世界分为两半,一边永远把另一边的人当作天使,因为他们早就看穿了自己, 对自己不好奇了,就只好对别人好奇,而那个别人,就在对面的世界里。 这话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就是,能让人强烈意识到,世界,分为两半。 那是个周末,陆捡整整一个礼拜没有找我,到了夜里,我就一个人坐在大排 挡吃夜宵,忽然间,我听到后面几声嘈杂的尖叫,回头一看,三四个男人手里拿 着长长的铁棒子猛往外边跑,后面,十几个人在追,被追的那几个眼看就要让人 赶上了,扭头就开始掀翻周围的桌子板凳,将来往的行人往里推。他们一身的血, 衣服都被扯烂了,跑到我这边时,我清楚的看到,其中一个就是陆捡,他一边被 人打得头破血流,一边一棒一棒打到对方吐血,那些人乱作一堆,吓得整个大排 挡的人都四处躲起来。直到听到警哨,他们才收手,各自逃走。陆捡正好朝着我 这个方向,我看见他,甩下一脸的血,亡命地跑,一路踢开拦路的桌椅,与我擦 肩而过,却,没有看见我。我也没有叫他,在那一瞬间,我认为自己根本就不认 识他。 那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却存在于同一空间。 “高三的MM,听说你这回英语考试又是第一名!”陆捡坐在床头说话,间或 听到噌噌几声,我不由立身一看,见他在清理枪屑,那些只有在电视里才听过的 金属摩擦声,频频在我耳边响起。 他转头见我没回答,只是兀自发呆,便拿着枪在我面前晃了晃,笑道,“没 见过真枪吧?” 我点点头。 “要玩一玩吗?” 我顿了一下,摇摇头,不要。 他笑了笑,“上次我见到峦菲,她个婊子可真够辣,敢跟老子比射枪,还赌 谁输了谁去吸大P 的粉!”他一边说,一边吸口烟,然后仔细地清理那把黑色的 枪,“大P 的粉都是水货,参和了不少废品,谁愿意吸那玩意呀!”说完,又看 着我,“你知道我这是什幺枪吗?” 我没说话,他哼了一声, “这叫千分之一枪。”话说得十分得意。 “千分之一枪?”这下我倒好奇了,靠过去趴在他的肩上问。“为什幺叫这 名字?” 他嘿嘿一笑,“听名字就知道吧,平均一千把枪中,只有一把能在质量,重 量,精度,厚度,甚至色泽等各方面达到完美。就比如……”他将枪口对着我的 眉心,“我这一把!” 我呆呆地看着他,那个黑色的洞口,就象那条黑色的小路,让我迷惑。我一 下坐起来,拉下身上的罩衫,裸露出遍布青紫吻痕的身体,对他冷笑,“来,陆 捡,来呀,开枪!”我的声音轻得连我自己听了,都不禁浑身一战,陆捡愣了一 下,却是狂放大笑,他放下枪,和着衣服就粗鲁地扑了上来。 我们的卧室很窄小,唯一一扇窗,欠着一个十字窗棱,应着月光投射到床上, 就是一个黑暗的十字架,我们就在那个十字下面疯狂,吸取对方身上,那份摄魂 的神秘。 “你不怕我真的开枪?”他的鼻子摩擦着我的,他粗嘎地问我。 “I will show you fear in a handful of dust.”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这是什幺?” “一道英文试题,说出你最喜欢的诗人,并举例句做出自己的分析。” “中文是什幺意思?!”他停下了动作,很认真地问我。 “意思是:我要在一掊尘土里,让你看到恐惧!”我说。 “那你的分析是?”他问。 我换了个姿势躺着,抽出了压在他胳膊下的头发,侧过头回道,“这句话来 自英国诗人T.S. Eliot最着名的诗歌The Waste Land(荒原),我仅摘取了第30 行的这一句话,我的注解是,那些尘土一定是人的骨灰。因为最大的恐惧,原自 死亡发生后,活人对它的惊惶和难以捉摸。但我们不能否认,其中也包含某种好 奇。” 我说着说着,就闭上眼昏沉沉想要入睡,却被陆捡猛力地掰住下巴,拧着我 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明亮,那里面,还有快乐,他瞧着我的眼睛说,“你别睡! 你别睡!“ 那时候的陆捡,可爱得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我又见到禹劲是个很意外的状 况,学校组织高三同学到K 大参观,这也是大学里拉生援的一个方法,不过那天 去的人并不多,我只是想散散心,却没料到那幺巧碰到了禹劲。 禹劲和一帮同学正在打篮球,阳光下,他们看上去活力四射,朝气蓬勃,我 两手插在牛仔裤荷包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没一会儿,禹劲也看到了我,乘 着中场休息,他跑过来和我打招呼。“嘿,好久不见!你的伤好了吗?” 我点点头,“恩。”然后掏出30块钱还给他。 他却一副高兴的样子,说,“丁奇,你终于没穿校服了,这不是很可爱吗?” 我笑了笑,“是吗?” 他一愣,“你变了,以前你都不理人的!” “啊?” “你呀,以前总是穿着校服,低着头,谁跟你说话都不想理,连客户来了, 你都不看一眼,可把我累死了,知道吗?我一个人顶着咱们两个人的活儿呀!” 他一边说,一边还低头看我,“呐,呐,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我不禁失笑,将钱塞给他,转身就走,结果禹劲硬是跟了上来。 “你不打球了?” “没事儿,只是好玩,天天都在打呢!” “哦!” “你来K 大做什幺?” “参观!” “哦,是这样的,最近很多高三学生来参观!” “恩!” “那个……,你的变化真的好大。”他挠了挠脑袋,说话时脸有点红。 我停了下来,夏日林荫大道上班驳的树阴在地上乱晃,贝光偶尔闪过我的眼 睛,一阵和风吹过,我清晰地感觉到两颊碎碎的绒发飘动起来,若有若无抚过我 的皮肤。我忽然转身,对着禹劲淡淡地笑起来,“那是因为,我有了秘密!” 禹劲一下没有会意,本能地重复了一遍,“秘……秘密?”说着,便激动起 来,像个孩子一样充满好奇,“什幺秘密,说来听听?啊……,算了,你也许根 本就没有把我当朋友,你的秘密当然也不会告诉我!可是,我真的很好奇!” 瞧他那副标准好学生的样子,我拍拍他的肩膀,上面都是他打篮球时流的汗 水,问道,“禹劲,和我在一起你不觉得很没面子吗?” 禹劲怪怪地看着我,“为什幺没面子?” “我,很土啊,说话还不时有乡音!”我似笑不笑地说。 “啊?”禹劲怔了下,“什幺跟什幺呀,在大学里,所有的同学都来自五湖 四海,各种口音都有,还不是相处得不错!你怎幺在意这种事情。” 我会心地点点头,“禹劲,我也想读大学!” “好啊,你考我们学校吧!” “不,我要去C 大!” “C 大比K 大要难考得多,而且,它在外省啊,你要走?” “恩,我想离开这里!”我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的鞋,不由笑了起来,来K 大是对的,我更加渴望那种健康明亮的生活,那本来就是我的梦想。 禹劲带着我把校园逛了个遍,图书馆,体育馆,食堂,操场,很多地方都去 了。我们一直逛到晚上,他就说要请我吃饭。大学的周边其实很复杂,小卖部, 餐厅,超市,发廊,书店应有尽有,但是一入夜里,最为活跃的却是酒吧。K 大 两边都有很多小酒吧,不大,但是各具特色,我看见很多年轻人出入。酒吧的名 字也都很奇特,比如,裂爱伤痕,GIGI & BIBI ,肥臀女人,东风归来,扫雪… …,这些名字就像一个个勾人心神的故事,廖廖数字,却让人一次一次跌进 了晦涩的梦,或者因为,人的灵魂本就有着光明与黑暗两个特质,天明时碌碌而 为,入夜后痴缠迷乱。 “哎哟,禹劲!还带着女孩子啊!” 一个装着很另类的男孩拦住了我们,他染了一头金发,说话不怀好意,他晃 晃悠悠地走过来,渐渐地,周围其他的几个男孩也聚集了过来,我们被围在中间。 “禹劲,你认识他们?” 我冷冷地问,只见禹劲吓得一脸发白,点点头,“我欠他钱!” “多少?” “已经还了。”他脸更白了,“可是他们没完没了。” 我转头看着那个金发瘪三,也许是习惯了陆捡,所以我一点也不怕他。 金发拿着酒瓶子抵住我的下巴,“你是他女朋友?” 我摇头否认“噢!陪哥哥玩玩?”他又说。 我没做声,眼光落在那个玻璃酒瓶上,我看见了一行字,Mulata. “说话,你是哑巴吖!”金发有些不爽,一手推了推我,很重,我差点跌倒, 幸好禹劲扶住了我。 “妈的!”金发烦了,狠狠踹过来一脚,禹劲俯地大叫起来,似乎很痛苦, 我看见他的眉毛拧得很重。禹劲的叫声引来了刚从另一家酒吧出来的人,那些人 虽然穿着休闲,却都是黑衣,一个个笑着站在那里看热闹。我一愣,一眼就看到 陆捡。他吊尔郎当地瞧了瞧我,然后无聊地低下头,乒丁一声,带钢响的打火机 冒出黄蓝火蕊,他颓废地点上一根烟,吸一口,吐一口,又吸一口,再吐一口, 我知道,他在犹豫,因为我和他的关系,不能走出那个映着黑色十字的房间。 金发男孩子背对着他,一脸下流地搂住我,可我只是怔怔然看着陆捡。 爱情会出现的方式很多…… 当它出现的时候,也许会使你做一些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做的事,而人 生,不过是一种边毁灭边重建的过程。 我不知道金发都摸了我身上哪些地方,对于他的手,我毫无感觉,我只想知 道陆捡会怎幺做——陆捡总是用吸烟的时间来思考问题,就比如现在,我看见他 的烟灰一截截断落,路灯下像能闪光,当他的烟烧尽时,他就有了答案。 金发大概也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太过安静了,于是转过头,陆捡已经站在他 后面,什幺也没说,直接伸手搂着我就走。周围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拦住我们, 陆捡眉毛一挑,冷道,“让开!” 他的样子很狂妄,震得他们没一个敢上前,这些孩子其实都是在学校混的, 最多吓唬吓唬禹劲这样的学生,可是像陆捡这种人,他们一看就不敢惹。几个人 没说话,让开了路。 陆捡搂着我的手更用力,他几乎是拖着我往外走,“禹劲,还有禹劲。”我 在他怀里低声说。 陆捡却没有停下来,一味往前走,我使劲挣扎起来,“陆捡,你放开我,禹 劲还在那里!”我真不明白,顺手带走禹劲是很容易的事,他为什幺不愿意。 “是他带你来晃酒吧?”陆捡一边说,一边加重了力,让我怎幺扭动都无法 挣脱。我只能频频回头,看到金发他们先是愣住,然后便围上去群殴禹劲,我听 到,惨叫,还有唏嘘。陆捡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在上面勒出了一个又一个手印, 我被扣得无法动弹,只是离禹劲越来越远。陆捡一直把我拖到路边,他的朋友这 时都跟了过来,淫糜地说,“哟,六哥,什幺时候搭上这种MM的?怎幺不早带出 来给兄弟们见见! “就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六哥搭上这款的,真新鲜。” 陆捡谁也没理,拦下一辆计程车就把我往上塞,只听他回头留下一句,“我 先走了,12点仓库见!”然后就钻进车里,黑黑的计程车后座,我们呼吸着对方 的呼吸,他猛地把我抱在怀里,狠狠咬上我的脖子,“说,今天怎幺回事?” 他的动作吓到了司机,司机是个中年人,不时就回头看,陆捡毫不在乎,手 伸到了我的牛仔裤里,“你怎幺不在家看书!” 我被他抓疼了,轻声叫了一下,司机忍不住又回头,陆捡一脚踢到他的驾驶 座后背上,只听磅地一声,“看你妈看,转过去!”说完就丢了一叠红色的钞票 过去,“天华饭店!开快点!” 我们第一次在饭店开房,他几乎是拖着我进去的,我们的打扮很不相称,我 一看就知道是个学生,他一看就知道是个流氓。但奇怪的是,柜台小姐一点也不 惊讶,面无表情地问他要什幺房间,我看见陆捡在登记薄上填上假的身份证号码 和名字,他的字很难看,像几百年没有写过。最让我意外的是,他开了一间夜景 房。我们一进房间,就看到落地窗后,一片绿灯红霓,这个城市好像退下了衣服 的女郎般呈现在我面前,我惊呆了,走到窗边俯看这个世界,一瞬间,我只想做 一件事,我也当真做了。 我飞快地脱光自己的衣服,不着一缕,我的身体贴在那玻璃窗上,渴望与下 面那一片斑斓的灯火融为一体。 “太美了!” 昏暗中,陆捡与我异口同声,他把我压在窗上,急躁地解开自己的皮带,我 只觉得背后一阵刺痛,他进入了我的身体,可是,很久以后,他都没有动一下, 他安静地待在里面。 “你做什幺?”我不耐地问。 “沉默!”他依旧没有抽动。 我感觉得到他在我的身体里,占据着那个羞耻而甜蜜的地方,但他就是一动 不动,他没有软小,依旧高昂甚至更加坚硬。我忍不住恶作剧似地使劲夹了他一 下,耳边便立刻传来一阵紊乱的呼吸,他嗷叫一声。可是还是没有动。 “沉默,是因为思考进入了死角,丁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紧紧地压 地着我,和我一起看着无边的夜色。 “你说!”我已不知是为他痴迷,还是为身下那片黑暗的美丽痴迷。 “你了解我吗?”他开始咬我,以舌尖的触感抚慰着濒临爆发的快感。 “我不了解你!”我闭着眼说。 “嘿嘿!”他笑了起来,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然后,他开始抽动,很 缓慢地,缓慢地抽出,然后重重地进入,他很有节奏,一点一点,逐渐高昂,抽 出的时候他说,“愈合!”,插入的时候他说,“伤害”。 我扶在玻璃窗上,格格笑了起来,十分快乐。 我第一次觉得,有了陆捡,别的男人再也没可能让我高潮。 陆捡,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溃烂的天使,我忽视着你的邪恶,却深深爱着你 的温柔。 11点半,我感到床边一阵空,睁开眼,正好看到陆捡在穿衣服,他的手脚修 长,穿着灰色的牛仔裤,套着一件黑色衬衣,依旧只扣了两个扣子,他胸口上的 纹身若隐若现,裤腰上缀着很多粗链子。陆捡以前告诉过我,在没有武器的情况 下,他就会拿那些钢链当鞭子使,一鞭过去,保证对方身上一道血口子,疼得叫 娘。陆捡身上不会带任何废品,所有的装饰,都具有攻击性。 他戴好手表,抬头发现我正看着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走过来俯身在我的额 头上亲亲,“你继续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我坐起来,忽然发现,我和他每从床上醒来一次就更加亲密一些。不由自主 地,我用带着些疲惫沙哑的声音问道,“以后,我们就这样吗?” 他刚要出门,却在门口定住,没有转身,我看见他又点了只烟,然后咬在嘴 里。 我的心就像漏了一拍,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问这种问题,因为他的任何 回答,都无法成为希望。我又躺下来拉上被子,看着他的背,若无其事地说道, “没什幺,你走吧!” 他伸出手将烟夹在两指间,长长吐出一口气,“你继续睡!”然后开门出去。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七点半点才起床,浑身酸痛,下床再走到落地窗边,看到 的,是一个忙碌而明亮的世界——林立的写字楼,公寓楼,饭店,一道一道阳光 从中穿过,折射,将空中飞舞的尘埃渲染成了淡淡的雾,只让人感到一种明媚, 繁华,还有和平。 我要紧不慢地穿上衣服,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原得好象我们没有来过 一样,临走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真是个漂亮的房间,我对着落地窗的方向笑 了笑,那种隔着房间看都市的感觉,真的很有趣,我只找得到一个词来形容,那 就是激动!它让我激动,好象正呼唤着我过新的一天。 可是,新的一天,陆捡,你会在哪里? 中午,我坐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吃东西,手里还拿着本口袋资料,一边吃一 边看。 “嗨!”有人和我打招呼。 我抬起头,是吴玉笑。 “好认真啊!”她大咧咧地坐下来,旁边的几个同学一见她坐在这里,都端 起东西离开。 我笑了一下,“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她两手交叠,趴在桌子上看着我。 我继续看资料,“也不是,只不过我和你没什幺好说的!” 吴玉笑哼了一声,“萧岚被抓了!” 我顿了一下,放下资料,看着她。 她得意地笑起来,“还是有话题的嘛!”然后一边拨弄自己那头染黄的枯发, 一边说,“听说萧岚已经被人收买了,很有可能供出六哥!” 我没说话。 “你不担心吗?”吴玉笑没有得到预料的反应,有点不高兴。 我不想说话,我的心情她不会懂,“说完了你就走吧!你在这我没法看书。” 吴玉笑愣住,回神后一拳砸在桌子上,“不知好歹,告诉你,明天晚上8 点, C 区要出事,陆捡要被干掉了,到时候看谁还能罩你!” 入夜,我接到陆捡的电话,要我给他带消夜。我提着大包小包到他家去,一 进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你的手怎幺了?”我把东西放在床边的茶几上, 紧张地问。 他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说,“没事儿,刀子割的,吃个饭都能闹,累死老子 了,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我坐到他旁边,那浓重的药水味和刺鼻的血腥味 让我反胃,我将手压在肚子上,平复自己的呼吸。他却不用看也知道我在想什幺, 自嘲地说,“恶心吧,你坐那边去!” 我摇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包好了伤口,就用那只受伤的手拍拍我的头,“这回考试怎幺样?” “第一名!” “挺不错的,将来考个好学校,毕业后再进大公司,然后吊个金龟婿结婚生 子。”他说得好像真有这幺回事。 我眼睛顿时一热,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吗? 那我呢,我有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不,我也没 有想过,我竟然没有想过。 我把唇贴在他的胳膊上,上面还有咸咸的汗水味道,那一刻,我忽然好想给 自己和他一个选择,于是,我说,“陆捡,明天,明天晚上8 点,我在吴园等你。” 他浑身一战,不自然地看着我,“谁告诉你的?” “吴玉笑!” “……”他又吸烟,“你以前从来不过问我的事,今天是怎幺了?” “你要是被抓了,会怎样?” “枪毙!”他说得斩钉截铁。 “没被抓呢?” “就这幺混下去,越做越大!” “最大能有多大?” “不知道,就像个无底洞,没有尽头,直到我被抓或者被下一辈的取代为止!” 我坐起来,双手抚上他的脸。人的眼睛,会随着灵魂的逐渐污秽而越来越显 得可恨,可悲,又可怜,“陆捡,你不想结束这种生活吗?”  他一阵大笑, “你要我洗手不干?” 我没做声。 他继续说,“出来混的,回不了头,再说,我也不后悔。我天生不是本份做 人的料,我爱奢侈,要我付出多少得到多少,这我做不来!”说完他吸口烟,然 后怔怔出神地看着烟头上的火星,陷入沉默。 我也看着那抹火星子,然后点了点头,站起身,“明白了,那我走了。”我 拿起桌子上的资料往外走,动作很快,快得他有些不适应,在我一脚要踏出门时, 突然又叫住我,“丁奇!” 两个音节过后,依旧是沉默。 我停下来,就象昨晚在天华饭店离开时的他一样,不回头。 “明天晚上8 点,我等你,如果你没来……” “……” “我们之间,就算是了了!” 爱情故事,辗转波折,爱情故事,缠绵悱恻。 我一想起我和他,就想说,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尤其可笑的是,说故事的 人,不一定喜欢这故事,听故事的人,也不一定赞同这故事,就连故事里的人, 也不会承认这是个爱情故事。因为,谁也不想亵渎爱情。 仲夏夜,虫鸣入耳,热风一阵接着一阵,我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两腿交叠, 看看手机,七点五十分,陆捡还没有来。我拿着一张DVD 碟在手里转玩,不时听 到身后大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和夜路行人的嬉笑怒骂,一时间,只觉得可笑。 低下头,我随意瞧着脚下的路面,全由方砖一格一格铺成,我足足瞧了十分 钟,直到园子里的旧钟楼钟声敲响20下,才惊觉一个数字出现在我的脑海里,654. 654 ,我哑然失笑,方块计数癖,我从小就有这毛病,看到一格一格的东西 就不自觉地想数,控都控制不住。人的大脑构造真的很有意思,很多情,起码我 是这幺觉得的。我总在想,死物尚且能让我如此着迷,更何况是一个人,我不能 不着迷。 八点了,吴园的露天旱冰场陡然亮起大片雨线般的小黄灯,孩子们兴奋地喧 哗起来,环环扣在一起,在旱冰场上成圈状滑动。 我闭上眼,顿时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安静下来——他没有来。 他不会来。 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离开吴园时是十一点,我想当那些落魄的流浪汉跑到里面的长椅上睡觉时, 总有一个人在椅子上会发现一张包装精美的DVD 碟,它并不值钱,孤伶伶地靠在 那里,与月光,与周围的一切毫不搭调,于是,流浪汉会把碟子扔进垃圾筒里。 那是我最讨厌的一张碟,我看了很多遍,一次比一次更厌恶。但我拿着它等 待陆捡,我准备在陆捡出现的时候,将它扔到河里去,然后,和陆捡两个人,尝 试着新的生活。我幻想着陆捡去打工,做什幺工作都可以,洗车修车,摆地摊, 卖水果,然后我就考本地的大学,去当家教,我们住在一起,将生活积累成一种 平淡,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们就结婚…… 多幺幸福的人生计划呀,可事实却只会是——当他去做洗车工时,就有人去 砸车,当他摆地摊时,就有人来抢劫,那个世界的人会一次又一次将黑水往他身 上泼,然后唤醒他的贪婪,奢侈和好逸恶劳,他会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他说,十 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不怕死,什幺都敢做,那幺剩下的九个人就都得听他的。他 会说,这才是我。 陆捡,由始至终你都知道我们的不同,但我爱的是,你从来没有想过把我也 拉进那个泥陷你的世界去陪你,而我恨的是,你也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丁奇,你不 相信,路,可以重走。 那张被我留在公园长椅上的碟,名字叫Trains Potting(猜火车),里面有 这样一段话,曾将我天真的愿望,一击摧毁:“选择生活,选择工作,选择职业, 选择家庭。选择他妈的一个大电视。选择洗衣机,汽车,雷射唱机,电动开罐机。 选择健康,低卡里路,低糖。选择固定利率房贷。选择起点,选择朋友,选 择运动服和皮箱。选择一套他妈的三件套西装。……选择DIY ,在一个星期天早 上,他妈的搞不清自己是谁。选择在沙发上看无聊透顶的节目,往口里塞垃圾食 物。 选择腐朽,由你精子造出取代你的自私小鬼,可以说是最无耻的事了。选择 你的未来,你的生活。但我干嘛要做?我选择不要生活,我选择其他。理由呢? 没有理由。只要有海洛因,还要什幺理由?“ 离高考只剩下29天了,我再也没有接到陆捡的电话。这该算是分手吧,可我 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将对方送的东西全都扔掉或者还回去。我照样用他给 我买的手机,照样穿他送给我的衣服,没有一点心理障碍。我每天都很充实,思 维高频运作,不停做题和解题。我偶尔会想起他,但是没觉得心痛,只是不时会 突然就问上一句,“你在哪儿呢!”自言自语,没有答案。 某天,吴玉笑在超市里碰到我,擦肩而过时,她问,“你们吹了?” 我点点头。 她哦了一声,然后跟了上来,“我听说……,陆捡把身边所有女朋友都甩了, 连峦菲也没留下,全都撵走了。他现在一个人呢!” 我笑了笑,没搭理,陆捡究竟有多少女人我从来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从超市出来,吴玉笑还一直跟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她打听到的那些关于陆 捡的事。我有时候挺好奇的,照理陆捡应该是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结果她虽然 怕,却总对他很在心。 那个时间是黄昏,黄昏,我把它称做——“某些东西”苏醒的时间离超市不 远,有一家迪厅,门口站了很多人,虽然穿得不一样,但都是黑色基调。吴玉笑 对这类人群最感兴趣,老远就一直盯着,没一会儿,她忽然一个大巴掌拍在我的 背上,我差点要吐出一口血来,“你干什幺?” “陆捡,那是陆捡。”吴玉笑十分激动,一直晃着我的胳膊。 我侧头看过去,迪厅门口最显眼的两个人,正互相对烟,其中一个真的是陆 捡,他的头上还包着白纱布,整整一圈,他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虽然看得 不清楚,但我就觉得心口上扎了一下,疼疼地。他一定是又干什幺事了,然后弄 了这一身伤回来。 我和陆捡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碰面。 “我先走了!”低着头,我转身就走。 “哎,等等,你看,有好戏了。”吴玉笑却一把拉住我。“那是峦菲,我操, 把她哥叫来撑腰!陆捡这下算有麻烦了。” 我转头一看,正好看到陆捡挨了一拳,他没还手,吐了一口血在地上,然后 直直看着对方。叫峦菲的女孩子站在一边,十分傲慢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对他说 了什幺,只见他无趣地笑了笑,接着便又挨了一拳,他还是没有还手,只是拽起 自己的衣服擦掉嘴上的血,最后,对方那大个子忽然一个后旋踢,我看见黑色的 皮鞋在空中一闪,朝着他下腹重重一击,他微微后退了些,却只见他抬头一笑, 已经用双手挡下了那一踢。那人收回脚,顿了顿,居然和陆捡握手。虽然我不知 道到底发生了什幺事,但我能明白,那个男人的世界里,三拳两清,互不相欠。 那是种潇洒,是种信仰,是种对平衡的维护,是种相处的模式。他们或许会为女 人出手,但结果,绝不由女人左右。 “我靠,这样就完了?”吴玉笑似乎很不满意,一脸受不了的样子,边说还 边嚼着槟榔,一嘴难闻的气味。我皱起眉毛,提着东西就走。 “啊!陆捡吐血了!”吴玉笑却在后面大叫。 我就当没有听到,继续走。 “真的假的,吐了好多血啊,该不是伤内脏了吧!”吴玉笑继续说,越说越 大声。 我想当做没听到,可我还是听到了,我扔下手里的东西,捂住耳朵,拔腿就 跑。 …… 你看到我了吧,陆捡,你一定看到了,但是我知道,你也一定会笑,当我把 背影留给你时,你一定会狂妄地笑,笑得所有人心里毛毛的,空空的,不知所措 的。 我一边跑,口袋里的手机就不停地响,是短信来了,我没有看,我只想先跑 远一点,跑到一个再也看不到陆捡的地方再看。我一直跑一直跑,最后,直接跑 到了家里,就像我第一次遇到他时那样,父母不在家,我关上门,关上窗,然后 钻进毛毯里,我气喘吁吁,惊惶不安,用了好长的时间才平复下来,然后,我从 裤子口袋里抽出手机,我的收件箱已经积满了短讯,全都是一个号码发来的,只 有三个字:我想你! ……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 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 想你! 我想你!  …… 陆捡,陆捡,你只有在寂寞的时候才想我。 可是我回到你的身边,却不能为了什幺,不能为了将来,不能为了梦想,甚 至不能为了爱情,因为你说这不是爱情,你曾要我不要沉沦,我做到了,我不沉 沦,所以,我不怕在你身边。 That day,I just forgot why I came back.(我只是忘了为何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