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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袋斜街10号Chapter 25----26

2017-09-20 08:37:39

Act 25 远行   杭航:快别贴着我了,热死......   齐霁:诶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爱牺牲啊。   杭航:我还不乐于牺牲?你还有良心嘛!昨儿把谁累成那样儿啊?我到现在还背疼呐!   齐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你能说不是你情我愿的?   杭航:我上辈子倒霉催的这辈子摊上你!   齐霁:没劲了,真没劲了,你说咱是不是历经千辛万苦......   杭航:你给我打住,还九九八十一难呐!   齐霁:大师兄~~   杭航:你要再不靠边儿我非把你踢下去!   杭航扒拉开齐霁起来,立马跳下了床。拉窗帘的时候胳膊牵动了背,一阵酸疼。昨儿齐霁说脚抽筋,害他一人背三人的行李往高台上爬。   目前杭航跟齐霁以及一位女士在黄河边儿上的一个小村子里。这村子为了防洪,连排的屋子都建在一种高台上,算是当地很有特色的一景儿。   怎么就到这儿了?   往回说。   杭航失恋了,这个我们众所周知。杭航的心情非常不好,这个我们也能揣测出来。正巧五一过后齐霁问杭航去不去旅行,杭航就同意了。他是个喜欢旅行的人,可是自打跟二愣子谈上恋爱,没出过北京的边儿。   齐霁组织的这趟旅行,其实也不是他组织的,并且对齐霁来说不仅仅是旅行那么简单,他是在工作。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出版社拟定出版一本关于民间艺术的书,主要是多方记录民间手艺人,由出版社找的记者兼作家陈雨文主笔。这事儿跟齐霁有关系的部分是,等陈雨文撰写整理完毕,他要翻译成西班牙语译本在欧洲等地同步发行,这本书将会是文化交流博览会上很重要的一部分。陈雨文是个芳龄三十五的女作家,她接手这个项目的时候,就问到可不可以有人同行采风,那出版社就说好啊,让齐霁跟你一起吧,他也亲自感受一下。得,二位就被这么委任了。   齐霁找上杭航完全是惦记一路上有个人照顾他,拜托女士照顾就......哈,不着调了。本来也没以为杭航会跟他走,没想到杭航答应的特痛快。齐霁还特别问了他就这么跟他走梁泽有意见没,杭航说没事儿。是的,直到现在,彻底分开的现在,杭航也没告诉任何一个人他跟梁泽分了。   杭航把店里打点好,连同齐霁的大狗‘猛男'一并安顿好,就跟齐霁走了。他想出来走走,天气也合适,去的这些地方也都挺有意思。但显然他不能跟完全程,最快大概也要半年多,可杭航至多能离开一个多月,两个月到头,要不也放心不下,而且会非常想念咔咔。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去了不少地方,陈雨文采访了包括折纸人、扎纸鸢的、制作龙头的、搞皮影戏的等等数人,他们也一路走过了不少地方。这让杭航的心情豁然开朗。生命如此之辽阔,又何必拘泥于一段小小的情感?   “杭航。”齐霁也起来了,“我睡的巨难受。”   “一定没我难受。”杭航看着窗外,因为地势高,黄河的滚滚水流就这么被他尽收眼底,“我都把枕头给你抱着了,结果你还抱着我,我是躺的没一点儿高度,还被你粘出一身汗。”   “唉,你看你,你早知道我喜欢抱枕的嘛,你又不让我带。”   “嘿!你还有理了你!”   “啧啧,也就跟你我能不讲理嘛。”齐霁笑嘻嘻的,“念首诗给你聊表我的心意?”   “你快打住吧,每次你给我来首浪漫鸟语诗歌我都听的一头雾水。”   齐霁哈哈笑。   “走吧,陈雨文估计早起来了。”   “哎呀,杭航啊,看来你比我对我工作上心么。”   “我不告诉你了吗,我倒霉催的,从小到大天天替你操心!”   两人果然没找见陈雨文,问他们借住家的村民,大妈说那闺女一大早就出去了,找董老太太去了。齐霁知道这是他们要采访的剪纸人,据说她剪出的剪纸惟妙惟肖。不等齐霁打听董老太太的住处,大妈就说,那闺女是魔怔了,怎么都劝不住,都跟她说董老太太死了挺多年了。   齐霁跟杭航没了方向,就说干脆在村子里转悠转悠,然后去黄河边儿感受一下黄河母亲。   在村子的东头,齐霁跟杭航往黄河方向去的时候,杭航看见了一老太太。那是个枯瘦的老者,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纹路颇为深刻。杭航之所以一眼认出那是个老太太不是个老头,是因为老太太绑了两根麻花辫。这个年纪的还能把一头枯白的头发整理的这么好,得算奇迹了。   但见这位老者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里,似乎心满意足的晒着太阳。   等他们走近了,老者也不睁眼。   “大娘,我们从这个方向出去是黄河边儿么?”杭航上前问路。   老者微晃着身子并不回答。   “大娘?”   仍旧没有回应。   杭航有些无奈,“大娘,那您慢慢晒,别晒太久,一会儿太阳就毒了。”   杭航嘱咐完,示意齐霁走吧,决定摸索道路。   老者是这个时候开口的,“小伙子啊,你心挺好的。”   好么,吓了杭航一跳。   “喜欢剪纸么?”老太太这么说着,从身下摸出一把剪刀,一张火红的纸。   阳光下,那张红纸明艳的像团火焰,可那把漆黑的剪刀却透着阴冷。   “我给你剪个大龙吧。”老太太自顾自的说,手就兀自的动起来,那红纸被反折,红色的火焰就那么被暂时熄灭了。   杭航蹲了下来,看着那双皮包骨头的手,它们是如此的灵巧,握着剪刀就像趋势着某种精灵。   “我死了就不剪纸了。不剪了。”   齐霁也蹲下,仰头看着老太太,觉得她似乎有些疯癫了。   那条龙出现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一条火红的龙,栩栩如生。而剩下的纸上,分明是一条龙的影子。   “拿去吧。”   杭航很喜欢那条龙,或者说更喜欢那条龙的影子。   收下礼物道过谢,杭航又跟老者说了几句话,可又没了回答。   跟齐霁走到黄河边儿,再去遥望村庄,似乎没了老人的身影。   太阳毒辣了起来,杭航跟齐霁驻足很久,后来在一树荫下坐了下来。   “真舒服啊。”杭航靠在了树干上。   “呵呵。”齐霁也靠着,淡淡的笑。   杭航伸了个懒腰,忽闻齐霁的这一句:应该叫上梁泽,他应该挺喜欢这些的。我看他写的小说,应该是个喜欢采风的人。   杭航呆滞了一下,垂下双手,慵懒的又靠回了树干上,眼睛随着水流的流淌而捕捉,竟然有几分晕眩,他听到自己说:“齐霁,我们分开了。”   齐霁刚刚点上烟,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和打火机一并凝固,“你说什么?”   “分开了。”杭航发现自己很坦然。是能放下的吧?一定能。   齐霁把打火机塞回了裤兜,“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呵。”   “你挺难受的吧?”齐霁看向杭航。   从小到大,杭航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洒脱的人,而且有力,值得他放心去依靠。他从没见过杭航现在脸上的这种表情。从小到大,谁欺负他了,都是杭航负责解决,杭航总有办法让他收到一个道歉。从小到大,齐霁有什么踌躇和痛苦都愿意找杭航帮助,因为他信任他。十几岁的时候,齐霁觉得自己喜欢杭航,可是与此同时,他知道他跟他不是一个轨道的人。那份初恋的感觉散尽,是因为杭航对他说,我好像喜欢男的。这句话并没有给齐霁任何鼓动,而是让他逐渐放下了那份情怀,因为齐霁深知,杭航于他,是个遥远的梦想。再后来,齐霁发现杭航在跟一个男孩儿来往,那是个很精致细腻的男孩儿,到那时候,他已经完全放下他了。只可惜那个男孩并没有在杭航身边多久,后来的后来,杭航似乎再没跟什么特定的人在一起过。齐霁总觉得,大概杭航是个不羁的男人,谁也握不住他。梁泽的出现齐霁总觉得不一样,杭航跟他在一起总在笑,人也温和的不得了,那种温和是没有距离感的、贴心的。可现在......   话题很尴尬的戛然而止了,杭航透过斑驳的树荫看了很久的天。而后,忽然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很不希望齐霁受自己这种消极情绪的影响。然后他就想到了那个易可风。   “诶。”杭航用肩膀撞了齐霁一下。   “嗯?”   “那个易可风挺帅的嘛。”   “你可别追,人家有BF。”   “靠,我追个什么大劲。”杭航笑,“诶你喜欢他吧?至少喜欢过。”   “哦,是。”齐霁叼着烟,点点头。他从没跟杭航过多的说过易可风。不是刻意不说,是没什么好说的,那场浪漫的法国街头相遇是击中过他的心的,只可惜来得快去的也快。名草有主。   “你这个人......”杭航摇头,“一辈子要总这样就会躲一边儿看,估摸一辈子你也就你自己了。”   “呵呵。是吧。”   “还是吧呢,你啊......”   “诶。你老数落我干嘛?”齐霁又点了颗烟。   “恨铁不成钢。”   “哈哈哈哈......”齐霁爽朗的笑。   “笑吧,你那个脑子啊,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   “你不是总结过吗,一脑子外文浆糊。”   “得。”   “杭航......”齐霁的脑袋靠在了杭航的肩上。   “嗯?”   “等我到了三十岁,要是还这么原地踏步,我跟你好吧。”   杭航想了想,“行。”   “那我就每天早起给你读一首浪漫的小诗。”   “别,那也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不浪漫感觉。”   “哈哈哈哈......你这人真刻薄唉。”   “可不是嘛,穿开裆裤的时候咱俩就滚在一起了。”   “唉,是啊,估摸一点儿浪漫不起来。”   “显然是。”   “不过那也没事儿,你就住到我家,然后每天咱俩一起过日子。”   “成。”   “那你现在就学做饭去吧。”   “你怎么不学?”   “没天赋啊!”   “我就有了?”   “算了,请个小阿姨。”   “我看行。”   “猛男有福气了,啧啧,天天伙食得多好啊。”   “你不带撕日历告诉我时间转移的。那可就缺德了!”杭航笑。   “错,你应该了解我吧,我得喊,奥特曼,时间快进!”   “你个傻X。”   “是挺X的。”   俩人就这么靠在一起胡扯了很久。   齐霁不会想到,在他29岁那年,不早不晚刚刚好,有个人让他不用履行跟杭航三十岁的契约了,当然楞要履行起来也有难度,因为梁泽已然当了正房太太。29岁那年,齐霁跟街边捡了一个跟猫蹲在一起的男人,生活自此之后变得异常多姿多彩。   两人回到借住的村民家已经两点多了,陈雨文坐在凉棚下喝着凉茶水,见他俩过来就说,“丧,人死了。”   “嗯?”   齐霁跟杭航也坐下。   “董老太太彻底找不到,很多人都说她死了。”陈雨文这么说着,看见了杭航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剪纸。   齐霁这个时候也看向了杭航。   杭航哆嗦了一下,掏出了那剪纸。龙和龙的背影跃然桌上。   “哪儿来的?”陈雨文站了起来。   “村东头儿。”   陈雨文这就要出门。   “别去了,”杭航喝了口茶,“我们回来时候她就不在了。”   这事儿后来成了一个永恒的谜,不知道是死人给杭航剪出了一条龙,还是来去无踪的隐者给他剪出一条龙。   杭航只知道,老人剪出的这条龙,很有梁泽的神韵。张扬、耀眼。   但根据史料记载,黄河流域的民间剪纸其实是不剪龙的。   总之,都是谜。   Act 26 苦夏   梁 泽:诶,你说,要是你打一人手机,他老不接是什么路子?   谢金燕:不想接呗。   梁 泽:私以为不是!   谢金燕:那你觉得是?   梁 泽:我觉得他手机坏了。   谢金燕:哦。   梁 泽:还可能我每次打电话他都恰巧有事儿。   谢金燕:哦。   梁 泽:再有可能就是他手机丢了,对吧。   谢金燕:对。   梁 泽:好。现在我们有一个已知结果,那就是不接。   谢金燕:诶......你没喝多了吧?   梁 泽:我怎么能喝多了呐!能听我说完嘛!   谢金燕:能。   梁 泽:已知结果是不接。对吧?   谢金燕:对。   梁 泽:可能性,我刚总结出三个,是吧?   谢金燕:是。   梁 泽:可是吧,还有一个先决条件,我还没说!   谢金燕:那你说啊。   梁 泽:在已知结果发生前,他跟我说,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谢金燕:那还是不想接啊!   梁 泽:可我想不通啊!   谢金燕:你哪儿想不通?   梁 泽:他不接也不挂啊!   谢金燕:......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当已知结果先告诉我?   梁 泽:嗯?   谢金燕:说了,我就不用听你说这么多了,人家根本把你的号儿列入了拒绝接听行列!   梁 泽:什么意思?   谢金燕:你手机没那个功能?   梁 泽:嘛功能?   谢金燕:......我服了你。   (拿出手机,翻出梁泽号码,设置拒绝接听)   谢金燕:打我手机。   梁 泽:打你手机干嘛?   谢金燕:打!   (梁泽反复呼叫几次)   梁 泽:你手机怎么不响?静音了?   谢金燕:是我拒绝了你的号码,你怎么打我手机也不会响!   梁 泽:原来真的如此......   谢金燕:嗯?   梁 泽:打电话之前我去找过他好多次了,都说他不在。   谢金燕:......你肯定喝大了。   从谢金燕车上下来梁泽就吐了,在人家朝阳门钱柜门口台阶上,华丽丽的吐得一塌糊涂。   侍者嫌恶的看,恨不得把他按在呕吐物里闷死他。   谢金燕不停的给梁泽递纸巾,还拿了包儿里的矿泉水给他。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进去了,老秦进去之前还调侃的给了谢金燕一句:“这凯子可要不得。”   谢金燕回敬:“难道你这秃头我要得?”   梁泽吐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谢金燕就架着他,生怕他从台阶上滚下去。一路把这只拖到大堂,扔沙发上,谢金燕这才腾出手扒拉两下乱了的头发。早知道他已经喝成这操行了,就不响应大家的第二摊儿提议了。   因为不是周末,又是夜里三点多,大堂里的人寥寥无几。   梁泽横亘在一张长沙发上,眼睛瞪的贼大,可无神。   谢金燕蹲下,看着他那张脸,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   梁泽的书是五一正式上架的,因为前期的设计宣传什么的做的很好,到现在七月初,首印三万册都销完了。虽然梁泽半点儿不配合,但仍旧按谢金燕预料的,这本书出现在不少排行榜上。铺天盖地的赞誉。很容易接受,多少年没什么正经书了。   今天是一个小的庆功会,出版社预计年底的时候再版。主要是一等百花奖结果下来,二等市场饱和度亏空。这本书大家做的都很开心,孙主任那天还暗示梁泽要不要趁热打铁再写本,梁泽却说,没想法。   是的,梁泽心情不好。一直没好起来过。谢金燕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别说坐下来聊聊,就连俩人普通说个什么事儿,梁泽都是回避。如果不是今天他喝成这个德行,恐怕都不会上她的车。   谢金燕想不到梁泽有什么苦闷的理由,年纪轻轻,畅销书作家,啧啧,该是人生最喜悦的时候吧?哪儿失意了?情场?也不应该啊,没听说梁泽有女朋友。可刚才拒接电话那事儿?难道是在追什么人?什么样儿的姑娘会瞧不上他呢?得多眼高啊!   “我还想吐。”梁泽腾地坐了起来。   “去。”谢金燕点烟。   梁泽走了两步就想吐,被服务小姐制止了,一路带到卫生间。刚到水池前面,行了,哗啦继续吐。   吐得昏天黑地,五脏六腑要逃亡。   这一通吐完,梁泽觉得自己成一块棉花了。伸手龙头出水,梁泽凑过去漱口,漱完喝了几大口。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人,脸色难看的不像话。熬夜的缘故,胡茬也窜出来,整个人端详着,就四个字儿--疲惫不堪。   他一点儿不想参加今儿的庆功会,可无奈自己是主角,不参加不行。   最近梁泽感觉自己烦坏了,脾气糟糕的一塌糊涂。跟谁都能起冲突。从隔壁家的大妈到路上撞他一下的路人,无一例外。   打进入夏天,就一塌糊涂。   梁泽发誓自己一辈子没这样过。   自己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了,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占据着他的躯壳驾驭着他的精神。   那天跟杭航最后一次见面,他根本料想不到会是那么一个结局。完全的出乎意料。杭航也说到做到,就真的那么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整个五一期间梁泽都在思考杭航,以及与杭航密切相关的问题。可所有问题都像车轴,转来转去转不出那个半径范围。打个比方,你喜欢一只狮子,狮子喜欢吃肉,可惜你没肉,就拿草喂它,狮子也知道你的苦楚,就默默吃草。可狮子就是狮子,终究要吃肉的。于是乎你把自己割成一条一条的,喂给狮子。每割一刀,疼在你身上,狮子吃的很开心,可是你支持不住了,再喂,就把自己整个喂给他了。狮子没了肉,你说狮子吃草吧,狮子拍拍屁股走了。狮子是混蛋嘛?狮子不是,狮子就是狮子,狮子要吃肉,你没肉,它就走了。吃过肉,又怎么让它回头再去吃草?况且,本来给狮子吃草就是馊主意。   从狮子的问题跳回来。他杭航是个同性恋。   梁泽是这么分析的:   杭航是个同性恋→杭航喜欢男人→梁泽出现→梁泽喜欢女人→杭航喜欢梁泽(带有同性恋意味的)→梁泽喜欢杭航(哥们儿之间的)→梁泽跟杭航好上了(同性恋范畴的)→梁泽难受、梁泽跟男人没感觉→摊牌→杭航努力游说→梁泽坚决拒绝→杭航说当作没认识过→因为杭航是个同性恋→因为梁泽是个异性恋→到此为止。   无论想多少次,都是这么一个逻辑线索,求证出,梁泽跟杭航没可能。   这结果显而易见,梁泽却死活不肯接受。因为这个逻辑条的最后一项永远都是:到此为止。   梁泽不想到此为止,死活不肯。   可是死活不肯有什么用呢?   回到狮子的问题。   狮子走了←吃过肉不吃草←割肉疼←割肉←狮子想吃肉←狮子吃草←你喜欢狮子←狮子喜欢你←你←狮子。   源头终究是:狮子就是狮子,人就是人。   看起来再像同类的物种,不在一个位置,终究不是同类。   无数的逻辑分析都在告诉梁泽,杭航是对的,到此为止。可他就是停不下来,停不下来。是那人类贪恋狮子温暖的鬃毛吗?是他梁泽离不开杭航给过的温暖与感情吗?那饲主可以换一只狮子吧,自始至终给它吃草好了,告诉它狮子就是吃草的。梁泽去找个别的朋友好了,这次绝不跨界。可现在的问题是,那只狮子是独一无二的,杭航对梁泽也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狮子,可它们都不是离开饲主的那一只,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人,可他们都不是梁泽的杭航。   每每都是在这里卡壳的。   梁泽想不出,那只狮子对它唯一的饲主意味着什么,也就想不出杭航对他又意味着什么。   梁泽注视了镜子里的人很久,他看到他印堂发黑脸色惨白,身上那件白色的tee皱皱巴巴,那红龙图案扭曲的看不出模样。   他靠着洗手台坐了下来,摸裤兜,掏出烟,点上。   除了以前上学时候跟厕所偷着抽烟,这是梁泽可以光明正大抽烟以来第一次又跟公共厕所抽烟。   这个动作带他回到了很多年前,那种跟无数人群体生活的日子。身边那么多来来往往的朋友,怎么一个都不会像他对杭航似的那么不舍?   为什么?   因为怎么也想不出答案,五月中旬梁泽觉得自己快疯了,每天起床混混沌沌,每天吃饭吃完就恶心,先吐再是不吃,活脱脱像个害喜的女人。梁泽安慰自己是苦夏了,可夏天,真正的夏天,那时候还没到来。半个多月,他瘦了十斤不止。梁泽怎么也撑不住了,他就想找到杭航,问问,你说,这是为什么。   可是,杭航不见了。就那么一次次的去,海红或者盈盈就会笑着告诉他,杭航去旅行了。后来他不敢去了,因为她们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疯子,潜台词是:告诉你多少次了?   然后他就开始给他打电话,可每次都是无人接听也无人挂断。   今天谢金燕告诉他,因为设置了拒绝接听。   杭航,他,真的,就当作没认识过他了。   意识到自己被放弃的刹那,这个刹那,梁泽发现自己哭了。   他先是感觉眼前模糊,然后感觉有东西滑过脸庞,接着他感觉自己在颤抖,然后他听见了自己真切的哭声。   从父母离开,他还没一次这么哭过。没一次。   如果说被父母放弃是亲情让他嚎啕大哭,那么被杭航放弃,他又为什么同样的撕心裂肺?   谢金燕等了很久都不见梁泽回来,烟缸里的烟蒂已经积满了厚厚一层。她捻灭手里的这一颗,起身,往卫生间去了。   越走越近,她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哭声。   这让她坦然的走进了男洗手间。   她看见了梁泽,他就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谢金燕被吓坏了,她蹲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梁泽,这是撒什么酒疯?这可太难看了。   “梁泽,梁泽!”谢金燕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他。   梁泽不抬头,怎样都不肯抬头。   “别哭了!丢人死了!”谢金燕开了龙头,用手捧着水一捧一捧的浇在梁泽的脑袋上。   正巧这时候一个男的进来,看到如此这般的一男一女彻底惊诧了。   “看什么看!”谢金燕面露凶相。   男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梁泽,扭身出去了。   “你给我起来!”谢金燕去拉梁泽,他不起来她就拖着他走。   梁泽忽然拉住了谢金燕的手腕,他抬头,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她问:“一个人走了......我不得不哭,为什么?”   “死了?”谢金燕看着梁泽。   “没有。他说就当没认识过,然后就消失了。”   谢金燕叹了口气,再次蹲了下来,她捧住了梁泽的脸,“你爱她吧?”   梁泽看着谢金燕,木讷的说,“他是个男的啊。”